98.爸爸变坏掉的自动投币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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卞闻名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。 他和雷蒙跋山涉水,在版纳的雨林里,见到了白巫。 夜雨淅沥,蒙着深山雨林的黑暗,十几人合抱的长柔毛枕果榕随处可见。白色的雾气缭绕巨树间,仿佛无声的幽魂。 白巫的营地是个用白布搭成的简易帐篷。 帐篷的顶端挂着一盏幽蓝色的油灯,映照着巫师与两名不速之客的身影。 三人盘腿坐在蒲团上,中间隔着一张年月久远的灰色矮脚木桌。 桌面上摆放着迭迭符纸,还有各式瓶瓶罐罐,里面填满各色草药和香料。 白巫一头雪白的长发,披散至腰际,脸部和麻袍未覆盖的皮肤沟壑纵横。一双眼睛却从未被岁月浸染,如泉水般清澈干净。 这大概就是奇人有奇相。 袍袖下露出的双手干枯而瘦长。她左手持着法杖,那是一根嫩绿的柳枝;右手摇着一个小巧的白骨铃。 铃铛摇响,发出极轻的碎声。卞闻名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震动,从头盖骨一直通到脚底心。 通达带来陌生的安宁。 卞闻名惊讶地看向好友,好友挑了挑眉,唇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意。 他原本对此次行程不抱希望,更多的是堵住雷蒙的呱噪,这时,心中竟也悄悄升起一丝期待。 火光轻跳,雨点滴滴答答打在帐篷上。 白巫略过雷蒙,直视卞闻名。她的声音如夜莺啼鸣,带着刺穿人瞳膜的洞察: “年轻人,在你的眼睛里,我看到一只又红又小的火鸟舞动旋转。那是谁?” 卞闻名时年三十有三,有胆量这么叫他的人,绝无仅有。但在此时此刻,被一位深不可测的世外之人这样称呼,竟意外地并不违和。 他一时语塞。 沉默地在巫师清澈的瞳孔审视自己—— 脸色有些苍白,轮廓消瘦,眉眼间透着隐约的冷意和疲惫。 西装笔挺,衬衣、领带、领针和袖扣都整饬利落,不容丝毫凌乱。可在腰间,他却系着一块三角围裙,围裙上绣着家族的族徽——简洁深邃的天空图案,低调中透出无可置疑的尊贵。 它垂落在胯前,恰好遮住了那处隐秘之地。 自从染上这难言之瘾,卞闻名一直以这样的打扮示人。 外人只当那是某种古怪的传统装束;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,光是见到他,便足以令他们匍匐在地,顶礼膜拜。 可是这副庄严高贵的装扮,在白巫简陋的帐篷里,显得如此格格不入。 尤其身边的雷蒙也一身黑色随性的休闲装扮,更将他的煞有介事,衬得十分滑稽。 “他女儿。一定是他的女儿。” 雷蒙见他久久不语,好心好意代为开口。 白巫点了点头,当即了然。 卞闻名瞄了一眼好友,见他一脸有好戏看的兴奋。除了无语,也只能垂眼默认。 “她不愿意,你来求一道符咒,改变她的意愿?” 白巫摇了摇白骨铃,问话中不带一丝感情。 男人没有犹豫。 “不是。她很好,她不需要知道,更不需要改变。” 白巫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。铃铛的声响也随之一变,平和又空灵。 “年轻人,你也不错。世人被欲望蒙蔽,一味放纵、索取。而你,懂得克制,这是难得的教养。你的所求,并不影响我的德行,我可以帮你一回。” 清脆水灵的嗓音,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语。 卞闻名却从中得到抚慰,仿佛其中某部分,包含着女儿对他的认可与理解。 “不知道您要怎样帮忙,我的身体……最近变得无法自控。” 白巫摇了摇白骨铃,示意她对状况了如指掌。 “你这是心病,心病要用禁咒施法。我可以封禁你对你女儿的感情。” 卞闻名一愣。这与他想象的有些出入,他立马求证。 “您的意思是,我从此会忘记我对她的禁忌情感,对此对她只有父女之爱?” “是。你恢复正常生活,她也永远不会知道。” 忘记她? 抹除他对她的男女之爱? 忘记发现爱上她的那个瞬间? 清空所有为她辗转反侧的每一个日夜? …… 铺天盖地的惶恐瞬间攫住卞闻名的心脏。 他倒吸一口气,捧着快要碎裂的心脏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。 这场雨飘飘洒洒,雨水浸漫帐篷内的泥土地。 卞闻名坐在潮湿的土地上,名贵的西裤被雨水沾湿,整个人也像浸没在冰冻的寒潭,一味地下沉,连个抓手都找不见。 不!他办不到! 忘记她,便等于抹去一切,连同自己也一并抛弃。 卞闻名是从爱上女儿的那一刻,才懂得什么是男人,什么叫完整。 他想,也许男人天生残缺,永远无法像女人那样,仅凭自己努力,就能成就雌雄同体的圆满。 唯有遇见那个让他心悦诚服的女人时—— 他的灵魂会因此苏醒,他的欲望会因此沸腾,他的生命与情感,才会在刹那间彻底燃烧起来。 他离开十一二岁的卞琳,心怀愧疚;不期然遇见十五岁的她,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。 不,他不是遇见她,而是终于发现了她。 她那么刚刚好地嵌进了他的灵魂、他的身体、他的心肝脾肺肾…… 她是唤起他本能的夏娃,绝美的海伦,禁忌而自由的莉莉丝,充满灵性与智慧的苏菲亚。 爱她,意味着承受无数痛苦;可若不去爱,却会再次堕入无明与虚无。 “不!我不能!” 卞闻名低声嘶吼,像在恐怖的梦魇中挣扎。 雷蒙看着好友灰白的脸色,若有所思。 白巫皱巴巴的脸和水汪汪的眼,一齐绽出洞察世事的怜悯。 “这个方法是最简便的,如果你不愿,我可以用符咒约束你的勃起功能。只是……” 卞闻名一听还有其他办法,顿时来了精神,他正聚精会神,雷蒙倒气急败坏。 “不行,这个绝对不行!” “为什么不行?” 雷蒙一把揪住卞闻名的衣领。 “你忘了,我们一开始就是要朝着那个位置去的!” 他动作极快,猛然扑上来,泥点飞溅,沾在卞闻名的脸上。 卞闻名面无表情地推开雷蒙,抹了把脸,语气淡然。 “前提是,我们活到那时候。” 现在这个状况,说不准什么时候,他就得爆体而亡。 见雷蒙还要争辩,他指着帐篷外。 “雷蒙,你先出去。” “你……” 雷蒙盯着他的双眸,试图探进他的内心,却发现那里丝毫无法动摇。 “哼,你会后悔的!” 愤愤地丢下一句狠话,雷蒙转身走进雨幕。 看着好友孩子气的背影,他无奈地摇摇头。 转回头,对白巫歉意一笑。 “您刚才说只是什么?” “只是会有后遗症,你可能还是会有很痛苦的时候。” “偶尔痛苦,但不会勃起。对吗?” “对。” “那还考虑什么,现在可以开始吗?” 飘摇的灯火下,白巫双眼半闭,嘴唇微动,低沉的声音将莫名的字词联合。 “……今日,禁尔欲火,锁尔欲根,令尔不兴,不硬,不挺,不动。 斗姥元君有令,天地为鉴,三界四生,咸听吾命——” 枯瘦的指尖沾着朱砂与血水,在黄色符纸画下古老而又神秘的符箓。 点燃。 绕着男人烧了一圈。 符灰溶进一碗清水,用柳枝的法杖搅拌七七四十九圈。 男人一口喝光。 寒冷的刺痛感,仿佛有冰蛇缓缓缠绕,直坠小腹,继续向下。 他微微颤抖,下体的血液正在迅速退去,温度消失,仿佛被某种幽冥的阴影勒住了根部。 疼痛,超出人体承受。 卞闻名不自觉地双眼翻白,高大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。倒在灰色的矮脚木桌上,瓶瓶罐罐掉了一地,劈里啪啦响作一团。 不知过了多久,帐篷外的雨早已停下。 雷蒙也回到帐篷里,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潮湿,正和白巫一起往那些瓶瓶罐罐里装填草药和香料。 卞闻名刚一睁眼,雷蒙就冷着脸,嫌弃地冲他一哼。 他甩了甩麻痹的双手,对上白巫包容的目光。 “你试试?” 卞闻名点点头。 闭上双眼,想象中,他的女儿,卞琳,一身火红的漂亮体服,优雅地抬腿、旋转,旋转、抬腿。 没反应。 很好。 “想深一点。”白巫提示。 卞闻名会意,不禁老脸一红。 靠近女儿,握住她纤细的腰肢,贴在她身侧。纯白的芭蕾舞袜,多么适合戳破…… 嘶—— 钝刀割肉的痛楚攫住他最脆弱的部位,他只觉得眼前一黑,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。 他捧着小腹,身体弯成一条颤抖的虾米。 他的阴茎不断痉挛,收缩,缩成一团,也如一粒虾米大小。 卞闻名浑身颤抖,冷汗涔涔。 剧痛让他觉悟,白巫所说的后遗症是什么。 好处是,他不再是那台运作灵敏的自动投币机,而是彻底坏掉的那种,对普通投币不再响应。 难免有遇上粗暴一踢的时候,那时,他会立刻蛋疼到无以复加! 疼痛的阈值会越来越高,他终将适应。 意识模糊中,卞闻名勉强安慰自己。 “活该!” 雷蒙悻悻地说。 “这段禁咒可以解开,如果你的女孩真心爱你,真心想要你……” 白巫送上安慰。 卞闻名对此不抱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