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
沈妙舟扬起下巴,语气不善,“你拿我当傻子么?” 看着她的模样,卫凛无奈,自嘲地笑了笑,“般般是天下第一聪慧。” 他早该想到,长廷哪能瞒得住她。 沈妙舟轻哼一声,收回帕子,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前凝了一瞬。 卫凛左肩的锁骨下有一块寸余见方的烙疤,原本是巡鹰司给他烙下的杀手楼徽印,后来被他自己剜去烫平,年岁久了,疤痕的颜色已经变浅泛白。 可每次看到,都会让她心头一紧。 一想到这些伤害和印记都会伴他终生,她就觉得心里难过得发闷,其间又掺了些委屈,他毒发受苦,干嘛要瞒着她? 见她神色不对,卫凛收了笑,伸手握住她的左腕,低声哄:“这毒不过偶尔发作,捱过去便是,不值得你难过。” 沈妙舟喉咙微哽,挪开了视线,闷声道,“我才不是难过。我是生气。我们早都成亲了,你有事还要瞒着我?” 卫凛默了默,“是我的错,日后不会再如此。” 沈妙舟扭过脸,不想理他。 卫凛抬眸觑她一眼,忽然抬手捂住心口,压抑着闷哼了一声。 听见动静,沈妙舟心一跳,转头去看他,“你怎么了?” 卫凛低着头,咬紧了牙,“……逍遥散。” 她立刻站起身,“我去找爹爹来。” “不必。”卫凛攥紧了她的手腕,拉她回来,喘息着道:“除了寒食散,没有旁的法子……只是疼一阵,忍忍便好。” “那也不能这样硬抗着呀!” 卫凛摇了摇头,“无妨。” 眼见着他神色痛苦,一副被折磨的虚弱模样,沈妙舟看得难受,“是不是很疼?” 卫凛瞥她一眼,俊眉拧着,低低应了一声,“……疼。” 沈妙舟有些无措,忽然心一横,捋起衣袖,将嫩藕似的胳膊递到他面前,坚定道:“疼就咬我,我不怕。我陪你一起。” 卫凛一顿,颇有些意外,视线缓缓落到她的脸上,“……咬你?” “嗯!”沈妙舟闭上眼。 好半晌没有动静。 正想睁眼看看卫凛怎样了,忽然,有温热的鼻息贴近,坚硬的齿关抵上她柔嫩的手臂,轻轻地,磨吮了两下。 感觉很奇怪。 沈妙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,耳根灼热,头皮麻酥酥的,不由得想往回缩手。 手臂却被紧紧攥住,下一刻,一片温热柔软的触觉覆在了肌肤上。 卫凛握着她白皙柔滑的胳膊,低下头,轻轻吻了上去。 沈妙舟愣了愣,旋即反应过来,歪着头去瞧他的神色,“好啊卫澄冰,你耍赖皮!” 卫凛低头轻笑起来。 傻姑娘,心怎么那样软啊。 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,沈妙舟脸上一热,想把手抽出来,却没能挣动。 卫凛握着她的手腕,顺势一拉,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,侧脸贴着她温热的脖颈,低低道:“对不住,往后不会再瞒你。不气了,嗯?” “真的?” “当真。” 安静了一会儿,沈妙舟退开些许,皱起眉头,认真道:“你若是再逞强瞒着我,我就真的不理你了。” 卫凛点头,也认真应下,复又看向她,“饿不饿?带你去吃些东西,听闻醉仙楼近来有新酿的果酒,味道极好。” 折腾这么半晌,确实有些饿了,沈妙舟闻言不由意动,“好啊。” 值房里有简单换洗的衣物,卫凛起身收拾了下,带她去了醉仙楼。 两人点了几道菜,又叫了一壶果酒,吃得很是畅快。只是那甜酒滋味虽好,后劲却奇大,沈妙舟喝的时候还不觉怎样,刚一出了门,脚下就有些发软,杏眸里也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水雾。 显见是有几分醉了。 卫凛有些无奈,走到她面前,背过身去,半蹲下来,拍了拍自己肩头,“上来。” 沈妙舟愣了一下,“做什么?” “我背你回去。” “你身子没事?” “嗯。”卫凛道,“上来。” 沈妙舟犹豫片刻,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,伸手环住他的脖颈。 背上稍稍一沉,卫凛随即圈紧她的双腿,微微站直些身子,背着她往回走。 他的后背宽阔平直,清瘦却结实,脸颊贴在上面,可以听见他的心跳,一下一下,沉稳有力,让她觉得无比安心。 沈妙舟咕哝着问:“我重不重?” “不重。”卫凛又道:“很轻。” 他胸腔震动,声音隔着后背传来。 好像她的心脏也跟着一瞬发颤,悸动。 走了一会儿,沈妙舟软绵绵地唤,“卫澄冰。” 卫凛将她往上掂了掂,“嗯?” 她又不说话了,脸颊贴在他背上,小猫似的蹭蹭,“卫澄冰。” 卫凛唇角微勾,“嗯。” 夜色深浓,天上纷纷扬扬飘起细雪,远处灯火错落,光辉映照下来,在地上拉出两人长长的身影。 沈妙舟摇了摇卫凛的衣襟,指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要他瞧,“你看,这个影子是我的,那个也是我的。” 卫凛失笑,耐心回应,“嗯,都是你的。” 沈妙舟高兴了,侧过头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 看着莹白的碎雪簌簌落下,在地上铺作薄薄的一层白霜,她忽然就想起从前读过的一句诗,“浮生只合尊前老,雪满长安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