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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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结果呢?”陈知玉恶狠狠地盯着你,“结果你对所有人都耐心和煦,只对我横眉冷对!你还挂了我十二次电话!” “就因为你在脑补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东西!” “喂!” “顾如风,说话!” 他的声调陡然一变:“你哭什么?!” 你双手撑着额头,眼前一片模糊,膝盖处的裤子渐渐的洇湿了。 “别哭了。”陈知玉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起来,声音低了下去,他从兜里摸出一颗包装漂亮的巧克力,“喏,给你。” 你抬头看他,脑子抽了一般问道:“是单给我的,还是王澜也有?” 陈知玉愣了愣,随即怒道:“你他妈——” 反应过来的你迅速别开脸,面无表情地握住遥控器又松开,掩饰着你的慌乱。 “——不吃算了。”他收回手去,却被你截住。 “要吃。” 第008章 第 8 章 一个月的冷淡,让你们之间有些尴尬起来。 你们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,你握紧遥控器又松开,把一张抽纸撕成了长条。他时而站起时而坐下,对着窗外沉思,仿佛对窗外的景致很感兴趣。 你只好打开电视机,在新闻联播主持人平板的音线中咳了一声,说:“今天天气真好。” 陈知玉也干巴巴地说了一句:“哦,温度也还行。” 你们对视片刻,突然同时喷笑。他往你的肩膀上砸了一拳,嗤笑:“得了吧,装模作样。” 你回敬了他一拳:“彼此彼此。” 男孩子的友情总是这样的容易破碎,也容易恢复如初。你们都攒了一箩筐的话,迫不及待地说给对方听。 你说起讨厌的香橙味牛奶,三天换一本的草稿本,窗外的落花和写不完的试卷,说起放学独自回家时踩过的银白月光,说起电闪雷鸣的雨夜里被窝的温暖,说起江湖、梦想与无星的夜幕。 他说起学校西南角的榆树与筒子楼,因少了你的参与而更显残破;说起枯燥无聊的数学课,因课上不能靠着与你“眉目传情”来提神,而数次昏睡;说起花坛里的十八朵杜鹃与三十三朵牵牛,说起踩死的巴掌大蜘蛛,新开的美味炸洋芋摊,回家路上遇到的大猫。 你们并排坐在地板上,膝盖靠在茶几的边沿,叽叽喳喳不停说话,如同那个盛夏的午后,初次搭话的你们蹲在榆树下面谈地北天南。 后来你去卧室拿出一个塑封袋,里面是几片脉络清晰、边缘完好的叶子,形状和品类各不相同。陈知玉最爱收集各种不同的树叶,他制作了一本“树叶图鉴”,每一页先粘贴上树叶标本,他再用细腻的笔触画出一片,得其神韵。厚厚的一本,漂亮极了。 你们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,就已经到了傍晚。 你陪他下楼,从楼道里推出搭着布的自行车,要送他回家。 路上你们骑得很慢,继续说着未完的话。绿灯让你们失落,红灯让你们欣喜。他带着你去看了那只流浪的大猫,又和你一起去吃路边的炸土豆和臭豆腐。 可分别的时刻总会到来,在他的小区门口,他调转车头,面对着你即将离去的方向,说:“路上小心。” 你说:“我回去需要半个小时。” 陈知玉笑了笑:“晚高峰,路上挤,四十分钟吧。” 你说:“行。” 你回家花了三十八分钟,然后你站在座机旁边,盯着手表的秒针。 两分钟后,座机无比欢快地响了起来。 你接起,陈知玉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:“到家了?挺准时嘛。” “嗯。”你说,“刚才忘记告诉你了,我给你写了诗。” 你拿出你的诗集,念给他听。 “热闹是你们的 我一无所有 我看见 寂静无云的天空孤雁落伍 凄清萧瑟的园林杨花垂泪 黑暗如死的夜幕凉月醉酒——” 你念得感情充沛,抑扬顿挫,又继续念下去—— “热闹是你们的 我一无所有 我只有 青石路板上的哒哒足音 偌大校园中的孤独身影 筷子敲击碗沿的尖锐声响……” “顾哥,顾哥。”陈知玉无奈地打断了你,“我错了,好不好?” “……”你跳到最后一句,“'……月光破碎,花香支离。'” 你合上诗集,清了清嗓子,说:“我也错了。” 多年以后,想起这首诗,你会尴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,恨不能把那时的自己埋进土里。 更尴尬的是,这本无病呻/吟、浮夸烂俗、言之无物的青春伤感之作,将会落入一个人手中长达三年。在每一个你为之辗转反侧的夜里,那个人将十五岁的你细细研读,记住你的每一次失落与欢欣,赠你每一个从少年起未曾实现的梦想。 据说在更高维度的世界里,时间是可调拨的变量,也许正因为此,每当十五岁的你听见课间广播的音乐时,总是为那句歌词心动—— a thousand dreams i still believe, i'll make you give them all to me....... 这是十年后,二十五岁的你传来的回音。 那天挂了电话后,你想起陈知玉提到的空间留言,便去翻找留言板。果然,在那个他拒绝与你骑行的周六,有一条很长的解释留言——他的妈妈在小区里遇到王澜的妈妈,认出对方是高中同学,于是约好周末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玩。那天你打电话过去时,他妈妈正催他出发,他来不及跟你解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