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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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    陈仲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她身上。    看清楚手摁在什么地方后,陈仲因立马跟被火燎过一样迅速把手收了回来。    随即他才想起来,他和杜宣缘还是互换着身体。    陈仲因骤然意识到,自己居然用着杜宣缘的身体,在向她求欢。    这实在是……恬不知耻!    他真的是无颜再见任何人,只好一头扎进被窝里沉默不语。    杜宣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。    又“胡搅蛮缠”好一阵子,堪堪缓解了陈仲因那滔滔不绝的羞耻心。    最后还是杜宣缘一句话,直接“药到病除”。    她道:“那笔钱我已经令人入库,咱们钱货两讫啦。”    虽说杜宣缘是在调戏他,说话的时候还在对陈仲因动手动脚的,但陈仲因还是因为陈母的提醒而生出担忧。    这股对杜宣缘的担心压过了心中的羞耻。    杜宣缘真是喜欢极了他这个模样,明明还红着眼眶、目光躲闪,却坚持抓住自己,再三询问。    得到杜宣缘不厌其烦表示“无事”答案的陈仲因这才放下心来。    不过第二天,一道传唤就把陈仲因放下的心又提起来。    廷尉受命调查状告偏将军“陈仲因”忤逆父母、不顾人伦之罪,来请杜宣缘对簿公堂。    照大成的常理来说,即便是状告官员的案子,也应当由刑部受理,经调查后,将所获证词、证物整理,初步判案后,再交由廷尉复核断案,最后上呈由皇帝下达最后的判决。    只是从这一套流程里,也不难看出廷尉显然比刑部离皇帝更近。    在大成,廷尉有近似皇帝亲信的地位,连内廷各职的案件都是直接交由廷尉审理,杜宣缘当时在太医院搞出的案子也是由廷尉负责的。    既然如此,从这件事被交到廷尉,由廷尉进行审理,就不难看出背后皇帝的态度。    ——看来是等不及让杜宣缘死在武将的岗位上,现在就已经着急将她摁死。    前来传唤杜宣缘的是廷尉监,板着张脸公事公办。    杜宣缘也是不卑不亢,在家中交代两句后,挺拔着身姿与他一前一后出门。    这回倒轮到廷尉监纳闷了。    正常官员被廷尉传唤,即便没做过什么事,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与疑虑,倒是难得瞧见她这么坦然的。    而且她的案子还是关于“孝道”。    事关“孝道”的案子,无论如何做儿子的都处于劣势,除非做父母的实在有什么灭绝人性的错处,否则你叫爹娘状告于你,你总是有错的。    在这样的前提下,被告者还是这么泰然自若,不知她是真的胸有成竹,还是仅仅不知者无畏。    廷尉所分设两处,一处在外朝,一处在内廷。    杜宣缘上次来廷尉所,还是一个小小的医使,借“反生香”糊弄了一通皇帝,成功把太医院院正送走。    这次去的是外所,堂中廷尉正王擎、陈父及陈家族人、陈仲因当年在私塾的老师,都已经“恭候多时”,只等杜宣缘到场,首位上的王擎挥手,两边各自落座。    都是有功名在职的,面子上总要过得去。    接着便是陈家先言明状告内容。    控“陈仲因”詈言父母、忤逆父母、供养有缺,更兼非告擅娶、不告而独,父母在而别籍云云,列举了十数条罪名。    连王擎听完,神色都有些凝重。    可杜宣缘依旧不动如山。    罪名一一陈列后,每条罪名对应的人证、物证也纷纷呈上公堂。    对陈仲因躬亲抚育的物证,“陈仲因”出言不逊、另立门户的人证,准备的十分齐全。    从陈父前来“拜访”,到他带上齐备的“证据”前来状告“儿子”,也不过两日光景。    看来幕后之人也是有备而来。    杜宣缘垂眸深思。    因为面无表情,她现在又微微阖眼,看着就跟听对面唧唧歪歪听困了似的。    陈父见状,更是怒不可遏,一拍桌子指着杜宣缘大骂:“逆子!”    他说着,就要向杜宣缘冲过来。    左右外所官吏纷纷起身上前劝慰。    杜宣缘依旧屹然不动。    她在陈家众人对她千夫所指的情况下,微微歪头,平静地说:“我什么都没做,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,他就突然暴起辱骂。”    杜宣缘转头看向王擎,一字一顿地问:“廷尉正,请问这样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?”    王擎微愣。    他不是在评判陈父是否是个合格的父亲,而是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。    没有人会问这个问题。    大成的律法不讲人权。    杜宣缘再度低头,眼睑低垂,与方才一般无二的神态,却莫名萦绕着孤独与伤感,那个无数次沉默面对父亲勃然大怒的少年仿佛再现在众人眼前。    因为生养,所以有权力将自己的一切想法付诸在孩子身上。    反驳、反抗、离家出走,都是明明白白写在法律里,可以依律判刑的行为。    真有意思啊。    杜宣缘的嘴角勾起,重新抬头看向陈父,琥珀色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他,肖似母亲的圆眼以往常常在他跟前显出无辜与怯懦的姿态,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只发现弱小猎物的猛兽,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。